当医生告诉我，父亲确诊癌症晚期的那一刻，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。诊室窗外阳光刺眼，我却只觉得浑身冰冷，手中的胃镜报告单重若千斤。

　　影像片上，他原本光滑的食道如今布满了狰狞的溃疡，像被烈火灼烧过的荒原。医生的话字字诛心："晚期，已经侵犯到外膜......"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，只看见父亲捂着胸口，连咽口水都痛苦地皱紧眉头。

　　那些日子，我亲眼见证吞咽这件最简单的事，对父亲来说成了最痛苦的折磨。他整夜无法躺下，只能靠着床头艰难地小口咽着唾液。化疗后，他呕吐、消瘦，锁骨深深凹陷下去。每次喂他喝水，都能看见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。

　　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。跑遍了北京上海的肿瘤医院，电话打到耳朵发烫。终于，一位老同学推荐了南京的老中医。我们连夜赶去，老大夫的手指搭在父亲枯瘦的手腕上，良久轻声说："胃气将绝，要先养阴润燥。"

　　从此，我家厨房总是飘着药香。麦冬、沙参、石斛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。喂药是最难的事，父亲每喝一口都要歇好久，有时刚咽下就反流着吐出来。我总是一边擦着他的嘴角，一边哄孩子般说："爸，再试一口，就一小口。"

　　记得那是初冬的清晨，父亲突然拉住我的手腕，气若游丝却清晰地说："儿子，今天......喉咙好像顺溜了些。"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花白的鬓角上，我低头看着药碗里晃动的光影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　　如今两年过去了，父亲依然要每天喝药，但已经能慢慢咽下米糊，能看着孙子在院子里奔跑。每当夕阳西下，我陪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粥，看着他满足的神情，就觉得这一切坚持都值得。

　　这段路或许漫长，但只要我们握着彼此的手，就能一步步走向天明。愿每一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，都能看见破晓的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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